女指挥要付出更多努力吗? | 与阿尔索普聊她的中国首演

伦纳德·伯恩斯坦高徒、美国著名女指挥马琳·阿尔索普(Marin Alsop)携亲兵巴西圣保罗交响乐团首次访华。2月14日晚,他们首先在上海大剧院带来了一场极具南美交响风情的音乐会。上海是马琳·阿尔索普与乐团首次亚洲巡演的第一站,随后,他们还赴济南、北京、香港艺术节演出。

关于巡演曲目

阿尔索普:对于情人节是完美的曲目。热情似火,非常浪漫。以我的老师伯恩斯坦的序曲开场,之后是两位南美作曲家的曲目,一位来自巴西,一位来自阿根廷,都非常具有国家特征,有狂想气质。下半场是非常浪漫的作品。


©上海大剧院 齐琦

关于偏爱的伯恩斯坦作品

阿尔索普:这个问题很难,我喜欢他所有的音乐。去年是百年诞辰,我非常忙碌,指挥了许多音乐会,不只是他的作品,还有很多影响过他的重要作品。是一段美妙的旅程。去年夏天,指挥圣保罗交响演奏了马勒第八,今年将与芝加哥交响乐团再次演出伯恩斯坦的《MASS》和马勒第八。非常有趣。



对于美洲的作品

阿尔索普:作为美国人,自然会想到北美作品。过去八年在巴西的工作经历使我接触到了音乐的全新领域。非常兴奋可以它带给世界上的其他国家。之后要去维也纳,会接触完全不同的曲目。

国内很多观众不太了解的巴西音乐

阿尔索普:这是南美乐团首次造访中国。不只是巴西,而是整个南美。所以是具有特殊意义的。这次的曲目安排,我们也把它视为南美给中国观众的礼物。我们演奏的南美音乐非常易于理解,有非常多民俗成分,而且节奏感很强。

关于与上海结缘

阿尔索普:请允许我介绍Marcelo,他是我们的执行总监。这次乐团能够代表南美乐团来中国就像一个梦,我们可以在这个很棒的国家演奏。也是我第一次来。所以我们能够一起来是件很棒的事情。巴西和中国有非常密切的关系,不只在艺术上,还有贸易等。这次造访不只在艺术层面,在外交、经济层面也是有意义的。



指挥各个地方乐团的区别

阿尔索普:我总是被愿意表达情感的乐团所吸引。这也是圣保罗交响乐团的特质。美国Baltimore乐团在这方面也十分独特。维也纳广播交响乐团也十分愿意展现自己的激情。所以这对我来说是吸引我的因素。

如何安排曲目?

阿尔索普: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一方面是理解不同地方观众的口味和偏好,一方面是拓展他们的视野。在美国我不会演奏很多巴西的作品,虽然现在也是越来越多了。总的来说,两个乐团都非常有创意,对新事物持有开放的态度,让你可以做很多新的作品。

如何看待男性指挥家还是远多于女性

阿尔索普:已经发生了很多改变,希望这种趋势能够持续,我们会在这个领域见到更多的女性。人们仍然认为女指挥是不寻常的。当人们问我,为什么现在女指挥越来越多?我说,也许你们应该去问男性。我本人一直致力于给女指挥创造很多机会。有趣的是,圣保罗合唱队的总监,就是一位女性,在职有二十年。我一位学生,是一位意大利女性,现在成为了我的助理。所以,在圣保罗有某种女性传统,这在南美也是比较少见的事情。乐团对这一点非常骄傲。

女指挥身份带来更多便利还是困难?

阿尔索普:我进入这行已经是30年前了。当时确实是挑战多于优势。我的名字Marin不太常见,那个年代还没有什么音乐会录像,所以很多人不知道我是女性,看到我的时候他们会很吃惊。一开始确实困难多于优势,但后来不一样了。确实可以利用“女性指挥家”这个新奇的点,但我觉得没有人想以性别、身高等等因素被记住或出名。我更想因为别的原因被记住,比如有创造力的曲目安排、音乐嗅觉等等我能控制且我能为之做出贡献的因素。我是女性,这只是其中一种性别而已。

我本来以为我进入这一行之后会有更多的女性指挥家。但很多年过去了,依然没有很多。所以我在2002年为女性指挥家设置了一个奖学金,目前已有20个获胜者,都发展得很好。我希望这件事是有所助益的。



奖学金具体是怎么样的操作形式?

阿尔索普:项目近年来已经有所变化。我们选出一个获胜者和另外两位次优胜者,奖学金为期两年。是为了给女性创造机会积累指挥乐团的经验,免于面对机会时的重压。取决于我们选择了什么样的获奖者,会看她们需要些什么,比如作为艺术家的成长,经验的积累等等。我一般会带她们和我去指挥不同的乐团,她来指挥开场曲目等。也有一些男指挥同事们会带领她一起。

奖金数额?

阿尔索普:金额不多。我们把筹到的资金的收益来作为奖学金。一等奖是15000美金,可以用来做差旅费或者乐谱费等,用途没有限制。我认为成功最重要的是去犯错。当你只有一次机会,你是不能犯错的。所以奖学金的目的是为有才能的女性们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允许她们试错。对我来说,我第一次重要的指挥是在费城交响乐团,我是当时的第一位指挥乐季音乐会的女性指挥,在洛杉矶和其他地方也是一样。这种压力非常大,你无法允许自己出错。当你不能犯错的时候,很难成长。

什么样的人可以得到这个奖学金?

 阿尔索普:现在每年一般有60~100个申请者。申请人的水平也在快速提升。获奖女性来自全球各地。已有2位来自中国台湾的获奖者。我们的标准是看哪位申请者更有潜力,以及谁能最多从奖学金中获益。但她们必须是已经能够指挥比如巴尔的摩和圣保罗的有一定经验的指挥家。最看重的还是潜力。

我们很骄傲的是,圣保罗成立了指挥学院,培养巴西指挥。目前没有很多女性,不过我想这只是时间的问题。每年招收四个学生,与我和客座指挥们合作。我认为对年轻人进行投资、与他们分享我的知识是非常重要的。

什么样的女性比较适合当指挥?哪些特质?

阿尔索普:与男性是一样的。需要有任何领导者所必须的品质。比如能够启发团队、激发自信,让别人可以发挥到最佳水平。当然,还有时刻做好准备,有自信。我认为所有的指挥家都需要有很强的韧性。因为一直站在评论与批评的中心是很困难的,还要面对一百多个性格各异的个体。你必须很坚韧。

女性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来成为指挥家吗?

阿尔索普:很难说,因为我没有可以参考的例子,我是我自己,所以不太了解男性指挥家的感受,也无从比较。我认为这个世界看待男性和女性的方式有所差别。作为指挥家,我们通过肢体语言来传递信息。同样的手势,身为女性和男性会被以不同的方式解读。所以我认为,作为女指挥需要多想一些。有时我告诉我的学生们,要当心一些姿势会让你看起来很女性化,会被认为不够严肃。而对于男性来说,同样的动作可能会被认为是敏感的表现。你必须思考这些问题,因为社会对肢体语言的解读是不同的。

有什么推广20、21世纪作品的经验可以分享吗?

阿尔索普:对于这次的节目来说。可以用“好玩”一词来形容,并不晦涩难懂。我们自豪的是,我们没有那么多规矩。明天的作品也不像很多现代音乐作品一样烧脑。应该让大家都来听,享受乐趣。

难懂的作品如何让观众接受?

阿尔索普:我认为这是指挥家的职责之一,即与观众之间建立信任。观众会觉得Marin带来的作品值得一听。我会简短地介绍一下曲目。在巴西已经尝试过几次了,虽然我的葡萄牙语能力有限。我认为这让曲目更易被接受。不过明天的作品很容易理解,不需要口头介绍了。



(本文图片除标注外,选自阿尔索普个人社交媒体)